许久未触风了,今日一场飒爽吹得人骨节发冷。这场风本来也无影,云无留迹,唯剩一轮孤皎的明月若白莲般静静地睥睨着世界。说来也巧,今日的狂风倒像我的日子,一如既往的波澜无惊被片片书页搅乱,久久难以释怀。抬头赏着盈盈婵娟,脑海里止不住地浮现出那莲色的女子——“笑响点亮了四面风”。合上《林徽因传》,“你若安好,便是晴天”赫然倒映在眸底,就如刚启封时那般。林徽因这一生,就是像是存在于话本里的经年,看了叫人好生难忘。那我便就着这猎猎秋风,再去忆一忆天上那轮玉衡罢!
说来可笑,在这张狂的年纪,不去追寻什么读来让人热血沸腾的小说,反而愿意听些野史杂闻、捕风捉影之事。也是巧合,被这文坛的风花雪月勾起了兴致。三段情缘,一段露水金风,一段灯火可温,一段云端守望,感情的蛛网中,高傲的女子孑然独立,似一株白莲、一汪明月、一捧清风,将自己的一生过得绚烂无瑕。感谢我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癖好,才得以结识这么一位娉婷而立的林徽因。在白落梅的笔下,她是一场诗与远方的花季,一朵共度黄昏的白莲,一卷孜孜不倦的西风。她是多维的,举手投足间又溢出些素月的温凉,让我这个书外之人都不禁心生遐想。她离去的那个四月天,人间虽走了一位仙子,却多了无数白亮的月光。“我睡了,我的诗记下了你的温柔。”一杯茶,一本书,林徽因像蝶一样活着,扑闪了月华,寂寞又清冷。她的一生波澜,到离去,才算上真正静下来了。
人常道康桥之恋朦胧浪漫,我却愿她从未经受过这一场美丽的错误。梦中那位风流才子宛若他笔下诗作:“悄悄的我走了,正如我悄悄的来,我挥一挥衣袖,不带走一片云彩。”这位琉璃风味的诗人终是在林徽因心中烧成了世间最无华的盏。若说爱情是一场修炼,那在徐志摩这里,林徽因收获了一场幻梦,梦醒了,便更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——是有人问我粥可温,可愿与我共黄昏的人间喧嚣,抑或是玉露清辉、胜却人间无数的广寒月宫。她选择了前者,却磨灭不了后者存在的印痕。依我个人来看,我是赞成这种做法的。就如史铁生所言:“童话的缺憾不在于它太美,而在于它必要走进一个更为纷繁而且严酷的世界,那时只怕它太娇嫩。”这场系于康桥的童话固然美丽,却也不如鹊桥那般幸运。童话在现实站不住脚跟,与其破碎,不如将它收贮于记忆,还能得一方浪漫的天地。这位莲色的女子是聪慧的,她将这份诗与远方藏于月光宝盒中,走进了凡尘。这不免让我想起了另一位林姓佳人。“玉带林中挂”,那一株绛珠,终是将一片痴情付诸泪水,魂归天地,脱离凡尘。这两位绝世佳人,一位选择了放手,一位选择了苦守,给世间留下一朵白莲、一缕飞烟。
才子虽未配佳人,佳人自有菩提护。若说徐志摩是一场烟雨,从天际来,那么梁思成便是一柄竹伞,自人间来。林徽因用一生去回答梁思成“为什么是我”的问题,梁思成也用日日月月载着林徽因渡了人间苍茫。与徐志摩相比,梁思成算得上是“凡夫俗子”了,可就是这么一盏人间的小火炉,让她感觉到了真实地活着。此生心动的是一人,共度余生的又是另一人。手执纸伞的学者没有浪漫的白马,没有曼妙的辞藻,只要有爱流淌,也叫人两相难忘。就像织女选择牛郎,故事可能并非像坊间传言中那么离奇,相比之下,我更愿意相信最初的故事是《落凡尘》中那样,只是遇到那个对的人,便入了凡尘。犹记曾读过一本小说,有一句话意思大抵就是“爱过,从此便算入了凡尘”。这朵白莲与她的爱人一起共度黄昏,细细品味着这一份烟火味的幸福感。他们还有着共同的事业,在建筑学上颇负盛名,就有让我不免想起另一对天作之合——李清照与赵明诚。茫茫红尘,有人共舟,实属一幸。
徐志摩是一场浪漫出逃,梁思成是一生共度白头,那么金岳霖
就算得上是一汪星空守望了。他若一米阳光,照耀着、护佑着白莲,却又保持距离,远远看着,便很好。“爱一个人就是让她过得幸福。”他远远望着白莲享受着平静祥和的幸福,看着她为理想目不窥园、足不下楼,看着她在一次次机遇中绽放芳华、熠熠生辉,陪着她熬过病痛的岁月,只是笑笑,把爱埋在心里,若修竹护月,只留一片疏朗。终幕之时,看着她幸福地离开,然后献上句“一身诗意千寻瀑,万古人间四月天”,终生未娶。
这字字铭心的故事早已胜过风花雪月四字,让人莫名生出一股酸涩来。此刻,总有些自诩“犀利”的评判家要给林徽因扣上一顶“渣”的大帽,我却对此深深摇头。在这场情爱的修炼中,林徽因做到了问心无愧,即便是死前她仍对徐志摩妻子张幼仪抱愧,但我觉得这并非是她的错。她已经用自己的理性将一切都打理得尽善尽美,将一城烟雨、一叶小舟、一杆青竹都化作了自己人生旅途中的一个站台,有的停留,有的远去,更好地拥抱了这个世界。她是一个要强的女子,不是一个依附于情爱存在的女子。每当国徽高悬,每当景泰蓝再度现世,每当一页页建筑学文献再度被翻阅,我都会想起那个身患肺病却依旧投身事业的白月光。时过境迁,多少载已逝,在她倒下去的那一刻,是无数人间月光在人们心中高悬的开端。人间四月芳菲尽,梦中白莲始盛开。
一轮圆月高悬天幕,十五未过多久。白莲澄净耀月明,月压枝梢映华霜,朗朗心底一片。许久未曾有过合上书那种怅然若失之感了,许是文字太轻,明月太亮罢。有时,读书也是在“捕风捉影”,抓住字里行间自己影子的一角衣袂,共鸣声铮然。或许在《林徽因传》里抓住了什么也未可知。夜深了,希望与那人间四月梦中相见吧。见她安好,此心晴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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